租房日子找室友如相親過客匆匆
中國青年報2018-3-11
每次回憶起我的第一個室友,我都對那個狼奔豕突的6月心有余悸。搬出位于宇宙中心五道口的兩室一廳的宿舍,被扔入浩浩蕩蕩的租房客大軍,在跟著中介看了幾處合租房后,無論是氣味復雜的衛(wèi)生間,還是地面不知灑落著哪年蔥姜蒜的廚房,都是二十幾歲的我無法承受的。
但作為一個從理工科大學畢業(yè)的學生,我是有邏輯的:條件一,我租不起整套房;條件二,我無法接受臟亂的合租房;結(jié)論,找一個合意的室友一起租。
據(jù)說日語里有個詞叫“成田分手”——很多新婚夫婦蜜月旅行回來,就在成田機場直接分手了。原因很簡單,各自的缺點在旅行的朝夕相處中暴露無遺,戀愛時的美好幻象消失殆盡。夫婦尚且如此,何況室友。所以,與其“同居”后相看兩厭,不如提前相面,利己利人。
定下此戰(zhàn)略規(guī)劃后,找室友的步驟和相親十分相似:首先是發(fā)通告,介紹自己,并說明對房子以及室友的要求;然后是篩簡歷,不講衛(wèi)生的不要,拖家?guī)Э诘牟灰�,學歷志趣相當?shù)募臃郑榻B人靠譜的加分;最后就進入了緊張刺激的筆試(QQ聊天)和面試(線下見面)環(huán)節(jié)。
第一個室友A在搬進來前,我沒有見過她,但這并不妨礙我對她的了解與信任。A當時尚在浙江的大學忙碌畢業(yè)事宜,我和她的雙胞胎弟弟一起看房。在從北三環(huán)看到北五環(huán)的過程中,弟弟的細致與講究,讓我從基因的角度確信,姐姐也會是一個持家的姑娘。
事實證明,我的判斷十分正確,和室友A度過了十分愉快的半年合租生涯。她千里迢迢從浙江來北京工作,原來是為了愛情,然后,她就結(jié)婚了。
是的,現(xiàn)實就是這么無情,我像失戀一般守著空房,獨自怎生得黑。李敖說得好,忘記前任最好的方法是轉(zhuǎn)身再找一個。然而,這并不是畢業(yè)季,大過年的,誰會飄零在外頭。靈光乍現(xiàn),對,我要找的就是那個同是天涯淪落人。
大學男閨蜜B落入我的視野,他的房東要賣房,我的室友要嫁人,你看我們是不是正好湊一對?在經(jīng)歷了互訪出租屋,放下了性別的障礙后,我們開始了茫茫找房路。這一次,我們選中了東五環(huán)外一處房子,南北通透,價格優(yōu)惠,唯一的難題是房東堅持要租給一家人。
這時,我媽猶如神助攻似的從老家空降北京。那天,我挽著我媽的左手,室友B跟在身后,沒有說一句話,房東就越看越歡喜,當場簽約。所以,和相親一樣,父母有時候還是有點正面作用的。
這一段室友情持續(xù)了四年,然后,室友B遭遇了一段突如其來的愛情,馬不停蹄地回上海老家成親了。是的,在姑娘面前,室友B毫無不舍。
幸好,室友C適時地出現(xiàn)了,是我的一位同事。我也像個情斷義絕的前任,在B尚在打包行李時,就帶著C堂而皇之地來視察房間。在搬進來時,C剛剛經(jīng)歷了失戀。我暗搓搓地想,這下暫時不用換室友了。
三個月后,室友C在朋友圈秀出了和新女友的親密合照,我也再一次在朋友圈發(fā)布了招室友公告。我覺得可以加一條備注:為我室友者,無論男女,短則三月,長則三年,一定脫單。
室友C大概出于內(nèi)疚與負責,介紹了他的朋友D成為我的新室友。D已婚,是個飛來飛去的銷售員,北京不是他的家,這個房間只是偶爾路過休息的地方。室友必嫁人的魔咒算是暫時打破了。
親戚介紹,校友,同事,同事介紹……我與室友們的相識過程與相親如出一轍。他們最終都有了真正的家,合租的小房間只是他們暫住的宿舍。大家都安慰我,吾心安處是吾家,可總有一些時刻,我盯著對面的這扇房門,仿佛能看見這些過客進進出出,光陰啊光陰,就這么溜過。